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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喵】儿戏

 

*ooc

*道德底线高勿点

 

01.

 

袁家姑娘很爱闹腾,趿拉着拖鞋就可以满世界地疯跑,也不知羞。周岁抓阄险些把桌子都给掀了,最后慢慢悠悠地爬到一个表姐身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视,两只小手也捏着她手肘不放。

 

那时大家还聚在一起调侃,说这表姐长得颇有姿色,身材也还算匀称,小家伙有眼光。

 

可这像什么样啊?

 

袁家夫人是个典型江南女子,天生身上带着水质,一举一动端庄得体,一颦一笑清雅不俗,人温柔又疏离,却生了野火一般的袁一琦。

 

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娃自然宠上天去了,老爷子很无奈,偌大的家业最后全交到她手上,这样不稳重的脾性怎么了得。

 

袁家夫人肚子又是三年五载也没动静,最后听了算命先生的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回来,说是要年龄比袁一琦长上一些,方便带着她,最好还能管住她。

 

“你家姑娘当时抓阄抓着个女孩不放,按照这指示也只能找来另一个性子稍微静些的镇得住她。”

 

这是算命先生说的,听着很不靠谱,但信信也无妨,对于她们来说,多养个孩子不算什么难事儿,何况到时候好吃好穿地照顾着肯定也比孤儿院待遇要好得多。

 

袁家夫人去孤儿院的那个下午,院里孩子们还在上课,她就在外头干等着也不着急,还带着些期许。

 

灿灿的阳光洒落在院前的灌木上,让花园看起来高低错落有立体感,在灌木丛下还放了很多不同种类的花盆,细看盆身前挂着铭牌,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有的还刻下了对自己的寄语。

 

这所孤儿院并没有像传言那样充满着孩童被抛弃的丧气又或对成人世界的怨怼,有的是大家分明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却愿意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彼此汲取温暖,谁也舍不得离开谁的特殊感情。

 

看得出来院长对这里贯注了很多精力,愿意费心血去照料这些真正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世界上沽名钓誉的人袁家夫人见识过太多了,生意人图个经济利益,建立公益基金会博个社会关注度,转头就将钱挪作他用的不少,踩在黑白两道中间舔着刀刃赚脏钱的更别提了。

 

拖朋友关系找的孤儿院还是比较靠谱,毕竟舒适自在的生活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大多没什么坏心眼,才能收养得放心。

 

下课铃一响,乌泱泱的一片人涌了出来,急着往一道跑,大约是食堂方向,个个都是小馋鬼。

 

袁夫人等着人散得差不多了,慢慢往里走去寻个管事的老师,她今儿来没告诉院长,就想探探这所孤儿院的虚实。

 

沿着走廊往里走的第一间小教室,不大不小的空间里人都走光了显得有些空旷,只剩下一个小孩还在和自己的笔纸较劲,一笔一画地用毛笔书写着,神情专注得顾不上旁人。

 

她故意将步子放慢,不想惊扰到孩子,好奇心勾着她走上前去瞧个所以然。

 

小孩桌上有两张白纸,一张上面干净,中央三个大字端正清秀,落笔苍劲有力,应该是老师留下的作业,另一张密密麻麻地爬着小蚂蚁字,纸面被涂涂改改得不像样。

 

沈梦瑶,很好听的名字。

 

小孩握着小楷狼毫将最后一竖力道收得恰到好处,缓缓舒了一口气,才肯满意地停下动作,眉梢眼角都不自觉染上了欢喜。

 

抬首将视线忽得向上一暼,发现眼前站着个大人,眼神盯着她莞尔自得的“佳作”目不转睛,人还来不及被惊吓,抬手就要掩住桌面,脸也紧张到面色微微泛红。

 

“阿...阿姨好。”

 

老师说要有礼貌,即便只是个陌生人。

 

“小朋友,你为什么不去吃饭呀?”,袁夫人在家被小魔王折磨得心累,难得见到内敛乖巧的孩子心也变得柔软。

 

“字还没有练好,不可以。” 小孩低下头有些窘迫,嗓音弱弱的,话尾音却带着点倔。

 

算命的先生说,这孩子要选不喜动,能沉得住气的养,眼前这位显然很合她眼缘。

 

02.

 

沈梦瑶被领进袁家大院时面上不慌不忙,内心却如一滩浑水被搅得不平静,换一个新环境总是容易让人焦灼得心提到嗓子眼。

 

孤儿院的孩子经历多懂事得也早,只十二岁就能算明事理的年纪了,知晓如何讨得大人欢心,清楚扬起唇角笑时要精确到几分弧度感染力强,还不至于令人生厌。

 

再者袁家上下待她亲和,都轻唤她一声“沈姑娘”,不知不觉间也融入的很好。

 

沈小姑娘五官标致,皮肤白暂,又待人谦和,话音柔柔像只小猫地让人想抱在怀里疼,大家接受得很快,没再将她当外人。

 

除了另一个小家伙,天天对她吹胡子瞪眼的,还喜欢用上目线瞧着她,站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差使她做事儿,明明年纪小她两岁还喜欢嘴上强撑一句“臭丫头”,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但也怪不得小家伙对着她撒气,袁家夫人和她偷偷约定好了,虽要尽量对身边人和善些,但莫要理这个小鬼头,要冷着她,别去搭理她,更别去招惹她,最好和她划清界限。

 

小家伙也为难,和一个铁了心不想主动靠近,甚至还想远离你的人,关系又怎么会好?

 

袁一琦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母亲要领养一个外人回来,那人还比她懂事,比她乖巧,就连个子都比她高,每回在她面前自己总要垫着脚尖才可以勉强和她平视,而不用输了气势。

 

近来听打扫的仆人也夸赞她温和知礼,没有什么花架子,连看向她时眼神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她觉得自己这个袁大佬在家里的地位接连堪忧,这人还待谁都轻柔可爱,对着自己就一副冷脸不想多说的样儿。

 

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袁一琦小朋友最近收了碾着拖鞋到处瞎跑的心,在家里潜心研究怎么收拾走这个让她莫名有危机感的敌人。

 

但每次她的招数都在无意识间中被拆解了个完全,一拳头像打在了棉花上,连声响都没留下。

 

任凭她怎么捉弄沈梦瑶,那人总是能端坐在书房继续看她的书,又或者被爷爷带着去练书法,就是不理会她。

 

袁一琦在年纪相仿的小孩里很吃香,性子大大咧咧,人又大方不拘谨,虽然动如脱兔,皮起来谁都压不住,但邻近的小孩都爱找她玩。

 

洪珮雲就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个子,古灵精怪的脑袋,在捉弄人这件事上总有想不完的怪点子。

 

比如在两人跑到厨房偷偷在沈梦瑶的杯子里撒上盐巴再倒入温水让佣人送到书房,然后扒着书房门身子小心翼翼地朝里探。

 

不知沈梦瑶有否察觉这两道若隐若现的视线,她们只是远远地看到她喝水时被呛了一口,但仍皱着眉一饮而尽,忽而又低下头钻进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多埋怨,片刻精力也不耗费在这些闲事上,显得她们捉弄她的心思实在拙劣。

 

更过分也有,两人伙同跑到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身子站得笔挺,挂在嘴边的是对墙壁镜子已经练习到不能再熟练的浑话。

 

“臭丫头,抢别人的爸妈不知羞!”

 

小朋友心思单纯,说话也直接,伤人的时候往往直击要害,少了弯弯绕绕的模棱两可。

 

对方听到明显一愣,清肃的眼底染上了杂色,胸脯微微起伏着,柔嫩的小手紧捏着裙摆,与以往的沉静不同,她们的话像是一块石头丢进了澄澈无波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们俩期待她能说出什么教训人的话,又或者脏话最好,足够撕下她这个伪善的面具,再向母亲告她一状。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低头默了默,随后又将步子朝书房迈。

 

沈书呆子。

 

沈梦瑶好像就没有和她正面说过什么话,印象里只有一句还是在初见时,喊了她一声妹妹好,再后来就被她折腾得时刻和她保持距离。

 

“小洪,你说为啥呀?”

 

“不知道。”

 

这次她也没折了,沈梦瑶这人软硬不吃,对付起来很费劲,掐着她软肋也不知道疼。

 

03.

 

不过后来袁一琦发现沈梦瑶当天晚上哭得稀里糊涂,只不过大家都没发现。

 

她不小心发现了,但也愿意保守秘密不给小洪说。

 

沈梦瑶房间被母亲安排的与自己相邻,晚上躺在床上将睡未睡时总能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挪凳子的声响,臭丫头总是在熬夜,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一开始她还好奇喜欢凑到墙角去听,自从发现对方总冷着个脸就嫌自己多事,小小的脸蛋皱成土包子。

 

小朋友不开心。

 

那天夜深她是被一阵微弱的啜泣声吵醒的,其实袁一琦小朋友也慌张,纵使她平日里胆大,也习惯床头灯亮着一盏,加之她床正对着窗口,月光能轻盈落在床沿及边角,但还是被吓得不清。

 

毕竟谁会在大半夜哭呢?

 

夜里阴森森的,还瘆得慌。

 

她爬下床,拖鞋都顾不上捯饬好,头发也乱糟糟的,掂着光脚就要开门往母亲房间跑,小小的身影有些狼狈。

 

可当小脚丫子撒得正欢时才发现这声响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又蓦然原路折返,站在臭丫头门前,小手捏紧成拳头发愣。

 

愣到臭丫头红肿的眼睛打开房门,那比她高一截的身子不设防地朝她方向一倾,头不着力压在她肩上,发尾忽然落进她的脖颈侧,还有些肉的手环了她一圈。

 

她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滴落,顺着她的锁骨润湿了她的小小的睡衣领口,人僵直了身子不敢说话。

 

“妹妹...不要走好不好。”

 

袁一琦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唤她,因为沈梦瑶从来没对她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分明话里是祈求却坚定的不容置喙,听着她心尖也跟着一颤。

 

因为她性子太要强又顽皮,自记事起就不让别人抱,摔倒了受伤也强忍着自己爬起来,久违的拥抱太过温暖,一时间小家伙也忘了推开。

 

“那天我扶着你人上的救护车,却要抱着你的骨灰盒下葬,现在更只能抱着你的相片到这个不属于我们的地方。”

 

“那你不要走...多陪姐姐一会儿好不好。”

 

沈梦瑶声音颤抖着,手上的力道也在加重,环得她背部神经都传上了一丝痛意,但她也不敢动。

 

话她没有听全,只是知道臭丫头现在很难过,而这难过好像也有自己的原因。

 

那一刻沈梦瑶和她们家除夕很相像,平日沉着性子任她怎么撩拨也不理,偶尔在她写作业时会软趴趴地蹭她,腻个没完。

 

但又有些不同,除夕小小只,蹭着她腿时,顺着毛痒在皮肤上,沈梦瑶比她高些,双手搂着她不放时,却顺着血液流通痒在她心口上。

 

“臭...沈梦瑶?”

 

她试着喊她名字,肩上人松了松搭在她腰间的手,转身径直回了房间,还妥帖地关上了门,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袁一琦在她转身时瞥见一道明显的红痕,痕上还有绳子隐约的脉络,皮肤被勒出小破口向外渗着血珠,点缀在她白净的手腕上尤为明显,走廊守夜的筒灯映射下越加妖艳,像朵绽放的罂粟花。

 

袁一琦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如何困意袭来转而睡着的,醒来祈祷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但这一切感觉实在太过真实得让她既刺激又害怕。

 

在第二天吃早餐时确认沈梦瑶手上有一道即便已经有所消退了,却还是轻微发肿的红痕,小小的脑袋里意识在胡乱无序地翻滚着。

 

她确实有不同寻常的胆子,性子也野,从小就抓着佣人陪她看恐怖片,但前提是这些糟糕的情况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过。

 

更可怕得是她居然觉得沈梦瑶人软软的,被她抱着好舒服,但兴许也有太久没被人抱过的原因。

 

沈梦瑶晚上会梦游是林婶先发现的,事后告诉了母亲找了医生来家里诊断,也开了些中药安神,但避免晚上会走动受伤或伤到人,还是选择将自己捆绑在床上。

 

这是袁一琦第一次发现沈梦瑶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

 

或许是属于小朋友的同情心,让她在后来的饭桌上支起小小的身子给臭丫头夹了菜示好,只是当时不分缘由得想了,便不受差使得做了,惊讶到饭桌上几人下巴都快合不上。

 

小魔王可从来没对她们这么好过。

 

04.

 

沈梦瑶做事虽然温吞,但也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格,加之后来袁夫人就没怎么管她们俩关系如何这一茬,选择礼尚往来才是在这个新环境里生存下去的绝佳办法。

 

改变在相处的小细节里,她会吃好早饭在门口等袁一琦一起上课,而袁一琦小同学也总会尽量提早下课站在学校门口乖巧地接她放学,两人终于用上了同一辆车。

 

而后关系好到即便袁一琦十八岁那年,不知道为何沈梦瑶要去之前的孤儿院里偷盆栽,她也傻乎乎地跟着去,但将盆栽挖了见底也没有挖到什么新鲜玩意儿的时,看着她莫名其妙地掉眼泪也只是低头,扯着衣袖默默替她擦。

 

袁一琦最初发现沈梦瑶大多时候都会对她笑,只是笑不见底,小朋友其实对周遭的环境很敏感,谁喜欢她谁又讨厌她,心里都能凭感觉摸索个真切。

 

袁家人也发现自家小孩最近不闹腾了,经常在书房跟在姐姐身后,姐姐看书她就在一旁摆弄她的新玩具,姐姐写字她就央着姐姐让她包着小手教着写,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尾巴,一心要讨好姐姐,很是小无赖。

 

沈梦瑶其实也喜欢这个小家伙,看着她如影随形的生活倒影,想到小魔王其实张开獠牙只是为了吐出那交换灵魂的零星石子,还愿意将清晨第一缕晨光悉数赠予,只为了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也不得不承认当袁一琦小朋友腆着笑颜,小心翼翼掂着脚尖吻在她额间的那一刻,有一股暖流淌过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细胞都躁动起来。

 

喜欢看着小朋友面颊至耳际渐渐泛起了潮红,随后又猛然将脸压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如小狗钻进草窝之中,用前额磨蹭她的头发。

 

可逃不掉的梦魇总是在人越加幸福的时刻鞭挞着她还有件未完成的使命,提醒着在那之前,一切热忱都是不被应允的。

 

那层阴霾笼括不只是她,还有数条血淋淋却无力挽救的生命,是仅凭一缕微薄的阳光是无力驱散的,再光亮也只是徒劳。

 

但她愿意对袁一琦好,帮忙照顾她的猫猫,愿意耐着心思给她讲睡前故事,愿意亲亲抱抱她,而不忍心她光彩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再强调没有感情都是在自欺欺人。

 

书里说萤火虫在火焰里忘我绽放的那一刻是极美的,她想她也可能成为那只萤火虫,在谢幕之前带着绚烂火光翩翩起舞。

 

忘我的。

 

05.

 

“姐姐...那个铭牌后有写上话的花盆下面,是她们被艾院长拍的影片。”

 

这是妹妹失去生命迹象前伏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影片她没找到,有一些人也在那所孤儿院里永远消失了,那些肮脏的事情在看到妹妹下体血迹斑斑时她就什么都知晓。


但一个小孩是不能知道太多,因为即使知道也无力抵抗。

 

所以她选择了瞒天过海,选择了片刻不停地提升自己,再去寻找那所谓的证据,足以将艾奇艺绳之以法。

 

可事实是真相终究被淹没在时间里,隐于无形。

 

即便强迫自己眼睛忘了,可是鼻子还记得,当血腥味涌上鼻尖,那些画面依旧在她脑海不断浮现,啃噬着她的骨髓。

 

世间确有黑白曲直,也可能会拨云见日,但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又何况是在证据都被尽数销毁时,讨回公道四字也变得极为可笑。


这是20岁的沈梦瑶将刀捅进笑得剑拔弩张的艾院长心口时的想法,也是她此刻浑身是血倒在袁一琦怀里的讽笑。

 

“沈梦瑶,他们都说,说你是我抓周抓来的宝贝。”,袁一琦摩挲着她手,不顾斑驳的血渍染上了她的衣襟。

 

其实这些事她模糊中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敢问,不敢规劝让她放下,就像她从前虚着气势不敢和怀里人表白。

 

“但钱老先生也说了。”

 

“说了什么?”

 

沈梦瑶脸上毫无血色,薄唇紧抿,另一只手像小时候一样的姿势捏紧了裙角,抬眼看向她时眸色渐柔,低沉地喃喃。

 

“他说啊......”

“儿时玩戏不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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